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一千二百年前的洛阳冬天，天阴阴的，一场大雪马上就要来临。寓居洛阳龙门香山的白居易闷在家里，将新酿造的米酒温在火炉上，觉得独饮无趣，就差童子去叫好友、诗人刘禹锡的哥哥刘禹铜，随手便写下这首《问刘十九》，于是，一首千古绝唱便横空出世。

 

“红泥小火炉”，当然是红泥做的一个火炉，火炉不大，不是用来取暖，而只是用来温酒和煮茶。红泥，顾名思义，是一种红色的泥巴，它是河流冲刷土地时带走的泥土，经过长期堆积而形成的，由于含有氧化铁，所以淤泥变成红色，是制作陶器的好材料之一。烧出来的陶器坚硬如铁，所以尤其适合做茗器，我国著名的宜兴紫砂壶，便是由红泥制成。白居易当时寓居河南洛阳，他使用的红泥小火炉最有可能是在洛阳本土烧制。洛阳靠近黄河，黄河冲刷堆积下来的澄泥，是制作砚台的好材料，当然也可以制作陶器。并且，白居易居住的香山，位于伊水岸边，在唐代时便有不少制陶作坊。天性淡泊的白居易就此取材，随便在集市上买来也是可能的。

 

由于时隔千余年，白居易使用的，启发过他诗性灵感的红泥小火炉已经不知流落何方，或许早已化作尘土，但红泥小火炉的样子并非不能见到。笔者就收藏有一只宋代的红泥火炉，它高14厘米，口径18厘米，底径13厘米，在炉子的下部留有方形的口，可以掏灰，口长10厘米，高5厘米。火炉为红泥所制，成上宽下窄的倒圆台状，腹部中空，中间有一层有许多圆孔的隔板，上面可以放炭火，炭火燃尽之后便漏下来，堆到炉底，功能和农村使用的煤火炉很类似。

 

我收藏的这只红泥小火炉出自洛阳，和白居易的红泥小火炉一个产地，而且年代也很接近，看来两者会有一定的血缘关系。别看这种小火炉造型普通，功能简单，在我国很长一段历史时期，它可是温酒和煮茶的“神器”。《三国演义》中，有“青梅煮酒论英雄”和“关公温酒斩华雄”等精彩片段，古人认为饮冷酒不好，所以会把酒温一下；茶也是如此，茶圣陆羽在我国第一部茶艺专著《茶经》中就有专门针对“煮茶”的介绍。所以，简单小巧的小火炉是必不可少的。

 

北宋初年的诗人徐铉曾作诗《和萧郎中小雪日作》，里面有“征西府里日西斜，独试新炉自煮茶”之句，看来，在当时，隆冬时节，白雪纷飞，坐在家里用火炉煮着茶，温着酒，是当时的文人阶层喜欢干的事情之一。的确，天寒地冻，万物寂静，这时候，只适合闷在家里，要么像白居易那样邀请亲朋好友来家喝一杯，要么像徐铉这样自己偷偷煮茶喝。

看着这只火炉，想着白居易的“新醅酒”，徐铉的“自煮茶”，也会觉得有满室的酒茶之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