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样的一碗茶,从中国传到了日本韩国,就会有了不同的发展。品茶者说,中国的茶,也许更近道家;日本,则近禅宗;而韩国,则更靠近儒家气质。 那么这次,我们来品一碗与禅宗同味的茶。
喝一碗茶,修炼美学 4张半榻榻米,8.186平方米,这就是一个日本茶室的标准大小。日本的茶道,最大的特点,就是一切遵循规矩。何处放茶,何处煮水,煮水的器具要如何摆放,乃至宾客就座的次序,都一一按照制式规范,一丝不苟。
日本茶道没有很多品种,抹茶道只有浓茶淡茶,反复交替进行。但一场只招待不超过8个人的茶事,却能从上午到下午,细细密密地进行一整天。
所以,这是一场类似于美学欣赏活动的仪式。从时令茶果子的准备,茶室的插花、器皿、所挂字画、煮水的釜以及“亭主”待客的各种礼节,甚至连茶事尾声的闲谈内容,都谨遵祖规,精细而力求完美。“也许很多人开始会觉得拘束,但久而久之,你就会从这静默的享受中,发现当中的美学。”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中日文化交流项目———日本茶室“佳乐庵”,是目前广州最正宗的体验日本里千家茶道之处,负责人杜凡老师告诉羊城晚报记者,“中国茶道会在品茶过程中感悟天地人的道理,而日本茶道则更多地在于通过‘做手’感受,进行精神的修炼。”
也许日本茶室中最常出现的两副书法条幅,可以代表日本茶道的审美标准:“和敬清寂”与“一期一会”。“和敬清寂”是日本茶道的精神,也是日本茶道传统流派里千家的创始人千利休的主张:和谐,与人相敬,通过茶道中的每一个动作清除心中污垢,最后达到禅宗“本来无一物”的忘我境界。而“一期一会”则是典型的日本精神。今日见到的你,是一生中唯一的相遇机会。所以要穷极我的最好,来对待你。这与“子在川上曰,逝者如斯夫”同出一源。由此,你也理解了为何日本茶道会有如此隆重繁复的礼仪程序,也许就更能由一碗茶中,体会到属于日本茶道的审美情趣。
品茶者礼仪:静默欣赏眼前美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想法,从中国传去日本的茶道,竟然最后有了如此大的分别,尤其是日本茶道繁琐的礼仪,往往容易令许多人望而生畏。在日前举行的“广州日本文化日”上,不少初次尝试日本茶道的年轻人,是这样告诉记者的。 “不过,事实上日本茶道对于一般的品茶者是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的。”杜凡告诉羊城晚报记者,做茶者反而事事考虑以客人的感受为先,而不一定要生搬硬套。比方所谓饮者接过敬茶要转两下茶碗的礼仪,是因为主人待客时,精心细选了茶碗上最美的花色对着客人,以示尊敬,而客人接过茶碗,静默地欣赏完,自然要将这美丽的花色转开,以免弄污,失礼主人。如果品茶者以不能跪坐榻榻米的外国人居多,里千家茶道甚至还有“立礼”,让所有来宾与“亭主”都坐在凳子上。
要说品茶者最大的礼仪,也许就是希望你能静默地欣赏主人为你准备的一切。 进入一间茶室,首先可以到摆放了插花与字画的“床间”欣赏一下,然后再进食主人特地准备的时令点心茶果子。坐在负责做茶的“亭主”面前,观赏“亭主”每一个精准的打茶、做茶的动作,然后接过“亭主”精心制作的那碗抹茶,分三口半饮净,也许此时还能见到茶碗底部露出精细的花图案。如果茶碗是名家所作或是古董,那你还可以再翻转茶碗,细细赏鉴碗底的名家印鉴,或玩味一下手中这件古董的特别之处。当然,这一切都在静默中进行。只有到了茶事尾声,主客才会对此互相称赞交流一番。
做茶者礼仪:在繁复“做手”中修炼 主持“佳乐庵”已经半年的杜凡告诉羊城晚报记者,即便在日本,办一场茶事也是不容易的事情。一个人是否能成为“亭主”主持一场茶事,并不以其学习茶道的时间长短为限,而是要以其老师认为其已经成熟,具有“出师”资格方可。有的人,也许学习了很多年仍未具有资格。
事实上,要说学习日本茶道,技术上并不十分难。比如抹茶的打茶技术,你可以很快学会。但要打得好又是另一回事。其中高下内行一看即知。曾留学日本七八年学习过花道的杜凡老师说:“刚开始学习茶道,也曾经觉得仪式太过繁复。就连清洗器皿的程序手势动作都有规定。现代人生活节奏如此之快,很多人即便是现在的日本人,刚开始都会有些抵触的。”不过耐心学下去,就会发现情况不同。“慢慢地,就会发现,这些程序仪式,好像一个修炼过程,让你放慢下来,体会到平时会忽略的许多事物的本原。这就像你自己买菜煮饭,是很繁琐吧?可是吃起来的味道就与你叫个外卖Pizza不同,这是同样道理。所以研习日本茶道,不仅仅在插花、布置方面对自己是一种美学的修炼,在看似标准化的茶道程序的反复操练中,到了某个程度,你就会达到忘我的境界,也就‘悟’了。”